「三浦先生，我可以先把廁所風扇的螺絲轉鬆嗎？」

L突來的提問，讓我愣了一下，差點忘記帳本結算到哪個部分。

 

我抬頭，看向將手壓在櫃台上的少年，原本想反問理由，但見他難得認真的模樣，我認真地思考，最後還是鄭重地拒絕了他。

「你知道前幾天的落海事件吧？」

「嗯，但危機可不會發犯罪預告信給我們，以防萬一我覺得還是要提前準備。」

「你說得對，但這間餐廳已經是30年老店，我想在這種偏鄉地區，就算打劫也搶不到多少錢，我不認為有……」

「三浦先生，你今天跟老婆吵架了對吧？」

我語塞：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
少年揚起嘴角，哼哼地笑了下：「我的直覺可是數一數二地強！」

記錄到這裡的我回想當時的情景，其實只要仔細觀察我的表情與僵硬的動作，應該多少能猜到我遇到不如意的事。說不定L就是抓準這一點，趁我沒反應過來時，提出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建議。

不過，談話對象並非不熟的客人，所以我還是順著L的話，將話題延伸下去。

「雖然沒辦法讓你把螺絲拆掉，但我可以在水槽下方藏一把螺絲起子。」

我說，「話說回來，就算遇到危險也只要從廚房後門逃跑不就行了？」

「要是歹徒從大門衝進來，只有三浦你們來得及跑吧？那樣的話，座位區的S怎麼辦？」L說，「我們一起討論過，要是真的發生事情，他會先衝進廁所，然後……」

我聽L滔滔不絕地向我講解他與S共同設計的逃生圖，無論方法還是路線都詳盡地彷彿他們是認真在探討這件事。然而，那時的我越聽越不對勁，無法言喻的違和感襲上心頭。

直到現在，我還是想不透為何L會向我提出這樣的請求，但我那時也沒有多想，打斷少年還沒結束的語句，直接把疑問扔給他。

「你怎麼沒把自己算進去？」我說。

L打住話題，他注視著我約莫三秒鐘才挪開眼，將目光往他與S坐的老位置拋去。

「我當然有把自己算進去。」他微微一笑，「是三浦先生年紀大，聽錯了。」

這個話題後來被L打哈哈帶過，但我後來想想還是覺得怪異，回家後將這件事分享給我的妻子。自認在BL界閱歷無數的真由美聽完，難得沒有說個不停，反倒異常地沉默，好一陣子才緩慢地吐出一句。

「他們難不成是真的？」

「本來就是真的啊，難道你以為S和L是我編造出來的人物？」

「不，我不是那個意思。」

真由美停下手邊的動作，望向我：「縱然CP間存在神聖的『愛』，但那樣的情感說到底是源自於發現這點的我們，不是他們……也就是說，在他們真摯的愛情中，先動心的不是他們倆之中的任何一個人，而是『我』。」

「啊？我聽不懂。」

「總之，我推測L那樣說有兩種理由。」

「一、他在跟S玩一場『逃生遊戲』，我知道你們男生就算走進一間陌生餐廳，也會不由自主地在腦中構築與餐點毫無關聯的想法，更何況他們是正值青春的DK；二、L可能在策畫著什麼，從他提出逃生路線這點就能看出他有意瞞著S，偷偷做些不為人所知的絕世大計畫……當然，我覺得肯定是前者。」

「為什麼？說不定是後者啊。」

「你覺得L辦得到？他們只是高中生，是未成年。」真由美聳聳肩，「更何況，S可不會傻傻地被人牽著鼻子走。他聰明冷靜，引領著開朗的L邁向更廣闊的新世……」

「老實說，我有點受打擊。」我苦笑，「你明明沒親眼見過，卻好像比我還了解他們。」

「別傷心，我們倆就只差在我有滿等的BL魔眼，你沒有罷了。」

儘管我想追問什麼是BL魔眼，但真由美顯然沒有回答我的打算，我也因此作罷，但真由美那番話就像擱在房裡多年沒整理的櫃子，讓我這幾天在意得不得了。

於是，我在只有S來造訪的那天，將L告訴我的那些話複述給S聽。

聽完的S低頭沉思，正當我覺得自己這麼做似乎不太妙時，只見少年抬頭看向我，微微一笑。

「謝謝您告訴我，三浦先生。」他說，「您幫了我們很大的忙。」

不解的我正準備追問，不料內場人員緊急call我回去，我只能暫時將這個問題拋在腦後，直到寫下這篇日誌，都沒能解開這個疑惑。

不過就如真由美所說，他們肯定能一起度過難關。

準備關上筆電的我，如此深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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